艰苦卓绝、可歌可泣的八年抗战拉开序幕不久的1937年8月初,我八路军120师359旅旅长王震带领一行人风尘仆仆徒步来到崞县神山村,找到当地乡绅,时任神山村村长的贾再中先生,商榷成立“抗日战地动员委员会”、组建抗日义勇军的有关事宜。贾再中欣然应诺,随即成立了以他为主任、陈增堂为副主任、贾生宝为干事,六名村里有名望人士为委员的“抗日战地动员委员会(简称动委会)。
“动委会”一成立,就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宣传动员工作,激发了广大村民“国家兴亡、匹夫有责”,同心协力,救亡图存的爱国热情。贾再中率先捐钱捐物,还将家里的一头骡子,并配以三十元大洋买来的坐鞍,送给王震旅长,让小儿子贾生宝侍奉左右,任其驱使。由于王震旅长不辞劳苦,不分昼夜走村串户发动组织,“动委会”宣传得体,工作有序,高效作为,民众的抗日激情空前高涨,报名参军、捐钱捐物蔚然成风,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有500多人报名参军,所捐钱物难以数计。报名参军的光神山村就达400余人,与神山相邻的西营、卢溪、小泉坪、小泉沟、梅家庄、胡沟六个小村也有100余人,达到了一个营的建制。由于神山人占绝大多数,王震旅长就命名为“抗日义勇军神山营”,任命神山的贾绍荣为营长。
神山营组建后就在神山村西的“贺沟’扎营,由八路军教官执教,每口迎朝阳、送晚霞,军号嘹亮,杀声震天,战士们苦练杀敌本领,士气为之大振,这让神山人感到自豪、欣慰,不过也有缺憾:战士们衣裤褴褛,鞋不跟脚,这种穿戴怎能行军打仗、抗日杀敌?乡亲们看在眼里,痛在心上。严冬来临,时不我待,“动委会”立即组织成立了“妇救会”,发动全村妇女赶制军装、军鞋。
制作军服的布匹是大小布店捐来的,布料颜色有黑色、蓝色、白色。拘于这种现状,“动委会”断然决定,服式仿照八路军的服式,服色因材各异。白布需染成“八路军”的浅灰色,鞋是行军打仗的首要,每个战士要备两双。500多套棉军装要量身定做,1000多双军鞋要大小跟脚,儿百丈白布还要染成浅灰色,这是多么大的工作量,这是多么浩繁的针线活,真让人犯愁。可新组织的“妇救会”毫不含糊地接受了这个任务。她们组织有序,分工明确,全村妇女总动员,争分夺秒抢时间,白日三餐并一餐,夜晚挑灯连昼干,苦战一个月保质保量完成了任务。十一月份的北方已是寒气逼人的冬天,千针万线的军装,战士们穿在身上,暖在心里,那份感动难以言表。
十二月底已是临近春节,军训告一段落,神山营开始连排编制,全营共分二个连,一连军服浅灰色,连长武明民;二连军服蓝色,连长张海宏;三连军服黑色,连长陈三牛。连排编制就绪,部队整装出发,目的地为忻口附近的崖底村。那时“忻口战役”结束不久,好多鬼子、友军遗失的枪支弹药散落在民间,为了让赤手空拳的战士得到这些枪支弹药,崖底村是首选之地。
部队到了崖底村后,以排为单位分散驻到附近村舍,大家或用东西换、或用钱买,几天下来,收获颇丰。当兵的有了枪,那股高兴劲不言而喻。战士们正在兴头上,贾西才惊呼“神山村着火啦!”战士们急忙爬到高处一望,只见神山方向浓烟滚滚,火光冲天。身高体壮的贾贵才高喊,“日本鬼子在咱村杀人放火,罪恶滔天,今天咱们是拿着武器的军人,回村崩那帮狗日的!”一人高呼,百人响应,战士们纷纷带着武器,朝神山村飞奔。当时原平镇已被日寇占领,鬼子在原平镇筑堡扎营,经常有小股鬼子带着伪军在邻近村庄烧杀抢掠,奸淫妇女。最近听说神山村拉出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,十分恼火,随即派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带着伪军到神山村抢掠。不过情报人员在日寇出发前就把情报传到村里,乡亲们坚壁清野,有序隐蔽,鬼子扑了个空。这些人性丧尽的畜牲,除了奸淫掳掠,还有放火的嗜好,临走时沿村放了几把火,烧了十多处房屋。鬼子走后村民们回村奋力救火,待到战士们回来后火己经扑灭。
神山营的义勇军战士们回到村里,见火已扑灭,乡亲们也无伤亡,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,不过胸中的怒火还在燃烧,举起手中的枪嚷着要到原平镇和鬼子拼命。“动委会”副主任陈增堂厉声喝住了那几个年轻气盛的莽汉说“你们跑回来是否得到领导的许可?”嚷嚷的战士们傻了眼。贾贵才定了定神说:“当兵为的是保家卫国,眼看着鬼子在咱村杀人放火,我们义勇军战士咋能不管!”陈增堂说:“你们现在是军人,军人要守军纪,像你们这样不守纪律,意气用事,自作主张,是要受军法处制的,是要掉脑袋的”!话音刚落,营教导员就带着执法队赶来,满脸严肃,有股杀气,命令整队集合,高声喝问:“今天擅离军营是谁挑的头?”贾贵才趋步向前,立正站定,向教导员行了一个不规范的军礼,说:“报告教导员,是我挑的头。”贾西才也出列说:“报告教导员,是我先挑的事,要杀要剐由我担责,不能连累别人。”两条汉子同样憨态,这让教导员倾心佩服,不过军纪不严、无法带兵,随即命令执法队:“将他们两人绑了,带回营地,军法从事!”当场气氛骤然紧张,令人窒息。百余名战友、千余个村民瞬间跪倒在地,乞求手下留情,场面动情,令人落泪。陈增堂走到教导员身边握紧他的手说:“付教导员,新兵入伍,军纪观念淡漠,违规犯纪在所难免,你们到来之前,我就狠狠的批评了他们一顿,他们也已认错,时下鬼子近在咫尺,抗日要紧,临阵斩将,军之大忌,他们知错改错还是一个好兵,请教导员三思。”转过身后对贵才、喜才说:“当兵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,怎能任性妄为,这次初犯暂且不究,下不为例!你们要当好兵打好仗,不能再给神山人丢脸,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咱中国!”贵才、西才两条莽汉异口同声说:“请领导放心,乡亲们放心,我们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,当好兵,打好仗,不给咱神山人丢脸”。跪地的人们刹时站了起来,一片哗然,拥到了贵才、西才身边,傅教导员的脸上收敛了严肃,露出了笑容,拍了拍贵才、西才的肩膀说:“敢作敢当够条汉子,知错改错还是个好兵!”一场戏剧性的风波在这欢声笑语中风平浪静了。
战士们回到部队后,打了几次伏击战,又获得了大量武器给养,人守一杆枪,可谓兵精粮足,衣食无忧。过了春节,转战到晋西北兴县一带黄河边进行了整编,效仿延安实行精兵简政,让不宜行军打仗的返回原籍;年龄不足十六岁的另行编制,准备到延安学习;伤残有病的护理回家疗养,留下四百多精兵脱下了神山营的灰、蓝、黑棉军服,换上八路军军装,正式编入八路军序列,番号为120师358旅714团二营,“抗日义勇军神山营”的番号就成了历史。这些从神山营走出来的义勇军战士,融入了“八路军”后,抗战八年南征北战,1945年抗战胜利后,他们中有的血染沙场献出了生命,有的受伤挂彩落下了残疾,有的转业地方政权,有的复员回家种地务农,也有少数精英留守军营,成为军界要员。总之这些从神山走出去的泥腿子、庄稼汉,没有给神山人丢脸,他们为神山添了彩,增了光。
准备去延安的十几个娃娃兵,不知什么原因没能去延安,在抗战期间他们由王由魁、韩跃章带领,活跃在屯瓦一带,拉起了一百多人的队伍,后来编入了“毛支队”。这支由毛绍先、李三楼领导的“毛支队”像滚雪球一样,发展为一个团的规模,他们活跃在敌后,拔据点、克碉堡、拆铁路、割电线,神出鬼没,让日寇防不胜防,心惊胆战。
今年在“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”的阅兵盛典上,七面抗战军旗让我感动落泪。朦胧中我仿佛看到“抗日义勇军神山营”的军旗也在天安门广场迎风飘扬,如梦如幻,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,因为她也曾是全民抗战的一面旗帜。 (尚鸿儒、邢步龙、贾新瑞、邢建中提供资料) 作者:邢雷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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